“我昏迷了多久？”

“四天。我下午还要跟任务，席远会过来。”闻槊说完，就合上房门出去了。

锁舌弹出时发出一声脆响，空落落的心脏随之共振。

其实楚吟希望他多留一会儿，但又不知道留下来能聊些什么。

闻槊总能够在现有的空间里把地盘划分到极致——并不是说他斤斤计较，而是他永远能把控好人与人之间的距离，为对方留出足够的个人空间。即便待在一间训练室，相距不过十米，那句“自行练习”之后他就绝不再抬头。其实就算闻槊一直注视他，那种感觉也不坏。

他是什么时候对闻槊产生依赖的？

你不会真信了那套牵引人的说辞吧，别天真啊楚吟，你们从头到尾都挑明了是互相利用，别上赶着把人当真朋友。

通知栏里只有寥寥几条软件推送，没有信息也没有未接来电。

看，就算他消失了也没人会在意嘛。

楚吟释然了，盯着轻盈的白色纱帘发了片刻呆，慢吞吞地蛄蛹回被窝里。手抬不起来，就任由垫起来靠背用的枕头继续立着，想侧身躺，就硬撑着伤痛翻过身，等神经麻木，就感觉不到疼了。

很久没睡过这么柔软的被褥了……

他把外侧的一个被角卷进怀里，尽可能地把脑袋也埋进被窝里，在漆黑里蜷缩成一团，心中酸涩，滚烫的泪水忍不住自眼角落下，濡湿了枕头和被子。

可能是行李还留在分部十四楼那个不起眼的小房间，里面没什么贵重的东西就是了……也许大家都觉得他死定了，所以懒得送回来，当作垃圾丢掉了……宿舍之外没有另一个家等着他回，也没人在期待他回去……对了，闻槊借给他的那把刀很漂亮，刚拿到的时候因为不适应，所以不想承认，其实他挺喜欢的，可惜。

大脑昏昏沉沉，困意逐渐涨起，再一次将他拉入连续循环的噩梦。

—

闻槊重新回到卧室的时候，只看见床上窝着一团被子，就知道这小子又蒙着头睡觉了。

今天外面风挺大，把窗帘掀得直飘。

“楚吟。”他在床沿坐下，轻声道。

被团里静悄悄的，随呼吸一起一伏。

“不是不困么，又睡着了？你停止进食太久，先起来吃点东西。”他猜楚吟其实醒着，毕竟也就离开了二十分钟。

闻槊倾侧身体准备将被子往下拨一拨，手刚覆上去，倏然觉察到一丝细微的啜泣，微微一怔，没再出声。已经按在被面上的手没有立即收回来，轻轻拍了两下，没什么恶意，安抚受惊的小动物似的。

“粥放床头，记得吃。这里没人会打扰你，席远半个小时后来，有事电话联系，我走了。”

闻槊说到做到，把木托盘摆在那儿就离开了。

楚吟从吓得六神无主的状态回过神，狠狠抹掉眼泪，从被子里钻出来，惊魂未定地仰面朝天喘了几口大气。

一碗青菜瘦肉粥，一碟鸡蛋葱饼，一杯桂圆红枣豆奶。

粥和饼里应该没加多少盐，味道很淡，不过他本来口味就淡，反而刚好。上一次吃这种鸡蛋葱饼印象中还是很小的时候……是叫乔姨么？经常做给他当早餐。

许未时很早就会出门，通常要晚饭之后才回来。他的衣食有家政阿姨，出行靠司机，大部分时候都一个人在房间里呆着，看看书玩游戏，或者去后花园找一只从邻居家溜过来的白猫玩。

这么一想，自己还是个小屁孩的时候就很宅，都快不记得病毒没出现时世界是什么样的了，好歹也是几年轻松日子。

现如今多愁善感没有任何意义。楚吟敛去脸上多余的表情，鸡蛋葱饼里可能加了牛奶，有股香味，挺和他胃口，心情变好不少，又往嘴里塞了一块。

—

“打扰了。”这声音是席远。

不过他后面还跟着另一个声音：“嗨嗨嗨嗨嗨！有人在吗？喔，总执刑官家里就是宽敞啊，我还是第一次来……”

“是你非要跟来，说让你来了？到时候我不背锅啊。不过他从来不往家里放人，我还头一次见他把人留在家。”

“你也没来过？”

“只来过一次，还是帮他搬家。欸，东西别直接往沙发上放，袋子赶紧拆了！”

“知道知道，最烦你们这些洁癖。”

“我去看看楚吟，闻槊跟我说在他房间……我怎么知道他房间是哪个。”

楚吟清了清嗓子准备出声，席远已经推门进来：“哦，是这儿。”

“席医生。”楚吟有些尴尬。

席远的狐狸眼一眯，笑盈盈：“中午好，又见面了，没打扰你吧。我来检查一下你的伤口情况。你有没有什么不舒服？”